论《寒食帖》创作中的情感
摘要:苏轼生于北宋景祐三年(公元1037年),二十岁中进士,青年时已文名传世。一生有大量的古文、骈文、诗、词、书法、绘画等流传于世。苏轼的书法亦是极具盛名,在书法史中位居“宋四家”之首。苏轼流传至今的书法作品大致有167件,其中行书作品占了绝大多数。在苏轼众多的行书作品當中,《寒食帖》的形式面貌独树一帜,在苏轼“统一性”的书法风格中又有着较大的“差异性”。
关键词:情感; 寒食帖
《寒食帖》能够在书法史中成为“天下第三大行书”,并在苏轼众多书法作品中脱颖而出,除了作品特殊的创作背景、文本、情感等因素,还有《寒食帖》书法作品本身表现出的书法风格面貌与其他作品有着显著差异这一原因。《寒食帖》的面貌与其他作品不同之处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其不同之处是什么面貌,是本章所论述的问题。现将《寒食帖》与苏轼不同时期书法作品进行比较分析,能够论证其差异性的同时,以求能够用更全面、更完整的视角来观照、欣赏《寒食帖》。
苏轼书风演变
黄州期间是苏轼仕途生涯的的第一个低谷时期,但在文学、书法等方面却是转变、发展的一个时期。年轻时的苏轼在科举中已然展现出了过人的文采,第二次进京时,“三苏”在文坛已是赫赫有名。苏轼年轻时便文名誉世,其书法亦是不凡。早期的书法作品《宝月帖》、《治平帖》、《致运句太博帖》等用笔十分精致,结体圆媚,整体风韵流美。关于苏轼早期书风,黄庭坚曾言:“东坡道人少日学《兰亭》,故其书姿媚似徐季海;至酒酣放浪,意忘工拙,字特瘦劲似柳诚悬,中岁喜学颜鲁公、杨风子书,其合处不减李北海。”可见,苏轼学书伊始,以《兰亭》二王为取法对象,在其作品中也有体现。
苏轼至黄州之前学颜鲁公,则可以从熙宁十年、元丰元年的《偃竹帖》、《表忠观碑》、《墨竹草圣帖》中初见端倪。学杨少师之笔意则可以从《北游帖》、《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诗帖》中发现。苏轼学习颜鲁公楷书可以从元丰元年所作的《表忠观碑》中看出,整篇字体雄壮、笔画沉实,实有《东方朔画赞》之笔意。在行书中《墨竹草圣帖》则很好的体现了苏学习颜的痕迹,字形结体略显开阔,与《治平帖》等前期行书相比,变化明显。
在贬谪黄州后,苏轼书法又发生了改变。黄山谷曾云苏书“到黄州后掣笔极有力”。苏轼在《文与可画墨竹屏风赞》中言:“与可之文,其德之糟粕。与可之诗,其文之毫末。诗不能尽,溢而为书,变而为画,皆诗之余。”。苏轼虽是说文与可之诗文,但是也同时在表述自己的思想:书法为诗之余,言诗之不尽能言。经历过“乌台诗案”的苏轼,初到黄州,少说话,多思考,作诗不多。黄州期间苏轼人生观发生改变,变得豁达开朗。书风亦是基本成型。苏轼在此期间创作了一批经典作品如《杜甫桤木诗卷》、《获见帖》、《前赤壁赋卷》、《一夜帖》等,又有猛烈跌宕的《梅花诗帖》、《寒食诗帖》两件杰出作品。
《梅花诗帖》是苏轼唯一传世的大草作品,诗为去往黄州途中经过湖北春风岭时所作。第二年苏轼有诗记此事:“去年今日关山路,细雨梅花正断魂。”也可看其作诗时的心情,悲苦潦倒,魂不守舍。书此诗时似刚到黄州不久,心情郁结孤闷,酒后所作。前文有《雨中一首诗帖》讲到,苏轼刚去黄州时孤独解郁,晨起便饮酒。东坡自云:“吾醉后能作大草,醒后自以为不及。”细观此作前两行字形稍有放纵,第三行开始用笔加重,连带加强,至后五字“飞雪度关山”已是酣畅淋漓,放笔而至。作品中前后情绪变化之强烈,在苏轼传世作品中为数不多。
《获见帖》作于元丰五年《寒食诗帖》后,《一夜帖》作于元丰六年,两件作品同为信札作品,表现出的风格却有差异,《获见帖》更为沉着圆厚,而《一夜帖》则劲美随意,随性洒脱。 时间的不同也可看出,苏轼在黄州后期,对于自己的遭遇已经释然,心情也更加缓和、平静。
纵观苏轼的书法演变,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早年学王时期、黄州成型时期、元祐稳定时期、晚年成熟时期。每个阶段相较之前都有些许改变,也都有佳作留世,然而在诸多优秀的作品中《寒食帖》仍然是其中最具有艺术性的一幅作品。
《寒食帖》对当代书法创作的意义是多层的,它的文本、墨迹、情感等等。其中最重要的,便是从诗人的角度来关照苏轼,落在这个坐标上,才能谈之后的事情。
苏轼第一重应该被我们重视的是身份——诗人,而非书法家。诗人不是依托写诗的形式去定位,有无一颗敏感柔软的诗心实为关键。现代的我们在拥有诗心这件事情上也变得越来越理想和不可及。处在声色犬马的社会大潮流中,我们对于社会生活、自然万物的关心已经变成一件奢侈的事情,默会那是艺术大师们的责任,而我们只是整体里的小小齿轮,接受自己是被关注和描述的对象。我们从来不关心自己,该“自私”的时候不“自私”,而木心却说:“艺术,就是光明正大的自私”,作为齿轮,这都是不合格的。一颗跳动的心,是诗人的诉说冲动,也是《寒食帖》的肇端。在政治和生活的双重挤压下,苏轼在寻找一个出口,他把矛盾、挣扎的情感诉诸于文字,然后找到一个容器去承载这些充沛的情绪,把气血、把骨肉灌注进去。一件艺术作品其中首先包裹的便是作者自己。反观当代诸多书作,作者往往无力接应其“衣钵”,一贯地任性挥洒,却只有一堆膨胀饱满的情绪,容器已经不复存在;又或者容器被打磨地极其漂亮光鲜,走近一看,里面却是空空如也,经不起一丝触碰。我们能够看到,许多艺术创作者都会面对处理这两者之间的困难。如何去调和,苏公就是最好的示范。
《寒食帖》是自作文本,这就决定了它既是苏轼的诗文,又是一件他的书法作品。自作文本的优势就在于能尽量在艺术创作中反映作者真切的情感,诗文的情感出发点与书法的情感出发点相同,我书即我心。书法在这里作为媒介,作为一根管道将文本包裹着传输出去,管道同样重要,它是作者的思想的传达方式。苏轼选择使用书法,或者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使用书法来倾诉更为合适,平时积累的诸多情感的也在那一刻淋漓尽致地开放。《寒食帖》里有苏轼的伤痕,而这绝不是一次书法的单独行动,而它本身就是“无意于佳乃佳尔”的最好注脚。
参考文献:
[1]顾随.《中国古典诗词感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2.
[2]苏轼.《苏东坡全集》.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出版,2009.
[3]顾随.《驼庵诗话》.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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