簠斋书法略论
清代是金石学发展的鼎盛时期。山东潍县簠斋陈介祺广收历代文物,精鉴传拓,稽考注释,创见著述,与金石诸友翰札驰往,交流切磋,推动了一时学术研究,取得了前无古人的硕果。《清史稿》称其“所收钟鼎彝器为近代之冠”,与其同时代之吴云则言“当今金石之学定推寿卿,收藏之富,穷绝今古”,当代学者李学勤先生亦称簠斋“专心学术和收藏,成为晚清最知名的金石学家”。由此可知,簠斋于金石学之贡献至伟至巨。
一
随着金石学的兴盛,清代书学思想也发生着激烈的变化。长期以来被视为仕人进身门砖的馆阁体拘于模式,限制了性情的抒发。而阁帖一路陈陈相因,渐少生气,由此派生的书风日显冷落。乾嘉时,作为士林宗师的阮元首先提出南北书派论,认为“元明书学多为阁帖所囿,且若禊序之外更无书法,岂不陋哉”!“所望敏颖之士振拔流俗,究心北派,守欧褚之旧规,寻魏齐之坠业,庶几汉魏古法不为俗书所掩”。他直指时俗流弊,明确自己的艺术主张。大力提倡碑学的包世臣亦云“北朝人书,落笔峻而结体庄和,行墨涩而取势排宕”“北碑字有定法而出之自在,故多变态”。受此影响,一时先后有郑燮、金农、伊秉绶、邓石如以至后来之何绍基诸家,皆能取碑版之古法,融会时尚,卓然成家。阮元乃名重朝野的文化学者,金石书学是其学术领域的重要内容,且时居高官,以此发论,自然振聩学界,影响世人。
簠斋出身官宦,其父陈官俊为嘉庆进士,历任工部、兵部、礼部、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上书房总师傅。簠斋京都出生,自幼随父苦读,弱冠诗文即名闻京师。道光十五年(1835)山东乡试中举人,道光廿五年(1845)殿试成进士。缘父亲与阮元之旧谊,簠斋得请益,受奖掖,获誉“天机清妙”。簠斋一生以此为荣,也以此自励。受阮元学术思想和书学理论的影响,受书坛风尚的熏染,以治金石学之根基,加之对程朱理学的用心,簠斋“尊古为法,以碑为宗”的书学思想初步形成。
簠斋治学尤重义理之探究,认为“通真古器文字,非多读古人书而深研圣人所反求天地自然之理,有得于圣人义理之心不可”“读古人之字,不可不求古人之心,读古人之文,不可不求古人之理,不可专论其字”。簠斋此论,不啻溯文字之源,证文字之义,亦追求文字之美,体现文字之文化蕴含。以此,确定了书学的文化属性,拓展了书法的审美空间。同时,密切了金石学与书法艺术的关联。
阮元高执碑学大旗,从者甚众。簠斋作为后学,身体力行,追随不已。簠斋云“钟王帖南宗,六朝碑北宗。以碑为主,法真力足,则神理自高”。书法至汉,章草出现,打破了篆隶正书的一统体系,行草书自开一脉。东晋以降,“二王”为代表的帖学书家代有传人,且为皇室所重,渐成主流。然而,至清代数百年,帖学之间近亲叠合,缺失新意,活力日衰,被人们冷落。北朝碑刻上承三代、秦汉,下开隋唐,传承有序,古法连绵不绝,为人所重。簠斋进一步阐述“六朝佳书,取其有篆隶笔法耳”“古人法备精神,大如钟鼎文”,旨在弘扬金石碑版浑古清刚之美,传古人尚象取义之意。尊六朝书法,非效仿具体点画结构,而是以六朝上溯商周,取法乎上。
簠斋所言“古法”,就技术层面而言,大概包括笔法、字法,章法等。其课孙之《习字诀》云“凡用手者,皆运腕乃得法,盖莫不然。手只用于执笔,运用全责之腕。运用吾腕,是在吾心,岂腕自运乎?运腕而指不动,气象意思极可体会,能如此方是大家数,方是心正气正”“作字必须悬肘,古人作小字,亦无不悬肘者”“力量运于指肚则虚灵,方能五指齐力而无笔管伤指之病”。此皆合古人指实、掌虚、腕活执笔、运笔之法。又言“直落二字要体会,下笔微茫,全势已具”,“直落”是取北碑下笔之法,并无过多回旋动作,依此法书成之笔道方峻爽利,神力充盈。至于字法,主张“结体须要用功,一字有一字之法也”“作字须行气,气须自画中贯,从大处从容来,向大处从容去”“而无画处亦有脉络相连,一定如一笔书也”。作字贯气,是要求笔画、部首、字行以至整幅书法气息贯通,与六朝谢赫之“气韵生动”画理所见相同。无画处有脉络体现了有生于无,无中生有的老子思想。又言“练行不如练气,古人法备精神,大如钟鼎文,行款有全似散底,而通篇一气,无不联贯,不惟成行,直是成大片段”。此乃簠斋之谋篇观,字散而精神聚会,行散而气息贯通,如钟鼎铭文意态潇散自由,布局浑然天成。
簠斋倡用柔毫浓墨,云“硬毫不如羊毫,品格分矣。小笔写大不如大笔写小,能用大笔为要,能用浓墨方有力量”“用笔与墨气,看墨迹较易解。力足者,墨右淡左浓,中锋者,墨在正中”。显然,簠斋非常注重工具与效果的关系,并讲究技术细节。羊毫锋长且软,蓄墨多,表现力丰富,但不易驾御,善用者,所出作品格调自然不同凡响。关于用墨,簠斋是与运笔并论,笔锋运作状态不同,则墨色呈现效果不同,可谓极尽精微矣。
簠斋在《习字诀》中反复论述“法”“力”。法者,古往今来之大道也,天地自然之义理俱在其中。若视书法为小道,“慎终于始,小道亦然”;力者,非独谓力量,书者精神之表达也。一味拙运,“无非门外人斗狠矣”。簠斋赞赏赵孟頫“用笔千古不易”、颜真卿“锥画沙”“屋漏痕”等观点,表现出对主流传统的认同。

二
簠斋书法的演变,大概可分为三个阶段。幼年习字至科举成功中进士为第一阶段。簠斋出身官宦,按父辈成功之仕途设计,除学问子集经史之外,书法是必修的课程。陈氏一族书法至陈官俊辈向以楷行名世,楷多从唐人颜真卿、欧阳询之严正,行多得赵孟頫、董其昌之神韵。陈官俊小楷清雅蕴藉,神采流动,绝少其时馆阁弊习。簠斋承家学庭训,得陈氏书学真传。以唐楷作则,欧为体,颜为骨,融柳之约敛,褚之韵致糅为一体,此乃后来簠斋诸体书法中楷书之根基。而我们现在能看到这一阶段书法的基本面目,还是略受馆阁体影响的小字楷书。
道光庚子年(1840),簠斋28岁,所题“覃溪先生用定武落水本重订李羲民万松山房兰亭刻石”册签,字小如粟,既精且美,足见家传之真诚,功力之深厚。签纸宽寸余,纵不满半尺,如此空间书近80字,挥运从容,毫不拘谨,非有静专之心不能作如此之书。观此作,簠斋并未囿于唐代,魏人钟繇之古朴萧散、唐以后小楷之风雅倜傥俱有摄取,俊朗超迈,不逊今古。陈氏后人陈育丞谓“簠斋书法以颜楷入手,早年以小楷闻于时,出入颜柳之间”之语不虚也。道光戊申,簠斋36岁,母病逝。簠斋自言“心痛不能握笔,忍泪跪书,语无伦次”作讣告族人亲戚。全文小楷洋洋二千七百余字,字字静穆,行行规整,一丝不苟。此作点画锋芒分明,笔道爽朗遒劲,结字规矩,端若垂裳。由此,我们可领会其《习字诀》“笔端有金刚杵之喻最精。然须正正当当,卓而直落,笔尖落处又极分明,不懵懂”之含义。果真如此运作,则“小字可展之方丈”“到汉魏六朝之大碑境界”。此时距道光乙巳年(1845)簠斋殿试成进士不过三年,殿卷之郑重与讣文之虔恭在书写中心态相仿,以此讣文不难窥看簠斋殿试卷的面貌。
上举两件作品,可以同称为簠斋这一阶段的代表作。所不同者,签署为法书所题,文人雅事,情有所寄;讣文乃家族重要文书,在礼教森严的时代,必须郑重其事,不可稍有差池涣散。心为所拘,自然回归整饬端庄一途,流露些许馆阁影像。通过以上二作,我们还可以发现书者能根据书写内容,随机应运,随心所欲,为情所使,直抒胸怀,又能使观者感觉理所当然。此亦簠斋书法之特点。
簠斋书法的第二阶段当是道光廿五年(1845)至50岁后近20年时间。这一时期,簠斋已逐渐摆脱了为求取科举功名而依附馆阁的约束,书法的审美追求更为自由。虽然我们尚未看到直接师法六朝书法的作品,但通过其楷书可以了解到对唐,特别是对颜真卿书法的认识更为深化并有了新的开拓。比如颜真卿楷书与行书的结合,簠斋显然在颜书墨迹告身帖和祭侄文稿下过功夫,这为颜楷的活化以及后来与古文字的融合开启了路径。这一时期簠斋还对唐以后书家如米芾,赵孟頫、董其昌悉心揣摩,曾见有临习佳作,对当朝书家的关注和借鉴也显得更为直接。

清末书坛,名家林立,簠斋首肯何绍基。云“张(照)纯用硬笔,力能撑而内不足;刘(墉)字字模仿古人,情为帖所拘,只一字一字结构,未至汉魏六朝大碑之境界。今之何子贞过于刘、张”。又言其“书过赵、董”。何绍基才学出众,书法名重一时。陈、何父辈同为朝官,二人得功名后又同仕翰林院,公务之余,学问砥砺是情理中事。以金石学论,陈更精专,业内推崇;以书法论,何则造诣过人,当时即享大名。陈与何同出入阮元之门,崇碑刻,书艺亦属同道。何主攻颜书,于汉魏碑刻亦多涉猎,故其书法能在颜楷之外以颜味行书和汉隶独步书坛。陈以颜入手,若欲出入其间,自成面貌,何书即为伐柯。就师承而言,二人同源。何书中多汉魏风神,陈书中多商周遗韵。就笔法而言,何书运笔多变化,陈书则更为平实,这从出锋之纵长竖笔中体现得最为直观。簠斋为莲舫三兄所作行书,是难得一见的符合所谓书法作品形式的力作,字里行间还是能见到借取端倪。簠斋作此书大约在居京后期或初归故里,此时就颜味行书评判,何、陈二人的差异高下还是客观存在的。
其后十数年时间,簠斋书法基本沿袭颜书法度,不断完善,日见成熟。为伊臣十弟撰写七言对联“古帖搜将枇杷子,异书获甚菖蒲花”是颜体为主调行书作品的典型,其书学主张,在其中得到充分的体现。首先是“浓墨”“直落”。若“古”“枇”“杷”“甚”诸字之首笔,直落果断,并无多余之无效动作,饱蘸浓墨施以铺毫,力道十足。墨浓至甚,以致“异”“甚”二字笔画间漫洇亦不嫌。其次是兼容并蓄。如“古”“帖”二字之口字,“子”字之竖钩是颜楷笔意;“枇”字之末竖折乃米家法度;“菖蒲”二字直是祭侄文稿字法。而“杷”字之末笔、“子”字之竖钩,“异”“获”二字之末点的渴笔收法,与其时隶书大家翟云升波画收笔,大有相似之处。此时簠斋书法表现出了极大的包容性。
上联七字中六字有贯通整字的纵笔,书者根据每个字形结构,将竖笔随机化运,各得其所。“古”字竖与下口之竖合二为一,中间若断似连与其他字之长竖相区别;“帖”字左竖笔与右竖笔成对称之势;“搜”字竖钩笔起首与短横笔相连,自具形态;“将”字竖笔顺势直落,气势通达;“枇”“杷”二字左首相同,二字木旁竖笔作一虚一实处理,以避雷同。上联最末“子”之竖钩作外拓弧状,正与上联首字“古”之长竖作大跨度上下呼应,权为一个“片段”的交代。下联七字中有四字为草头,簠斋依体赋形,自如变化,又与草头下部首有机相连,各臻其妙。这使我们看到了书者的大匠心和超能力。纵观整幅作品意气沉着,法真力足,极尽变化,自然天成,风姿绰约而毫不俗软轻媚,直至簠斋追求的“汉魏六朝大碑境界”!以书者之学问与修养,以作品之境界与格调,以笔墨之纯熟与通变,置身彼时书坛,亦可与诸名家比肩。
簠斋对秦篆尤为重视,多次遣工琅玡台,寻拓秦时遗物。有印“收秦燔所不及”志之。簠斋小篆即以斯篆为主,间有诏版遗意,多以楹联出之。
除中堂、对联、条幅等形式书法作品外,簠斋还有大量的著述手稿、考释笔记、鉴赏跋志、书翰手札等遗存。若以书法角度观,笔记与信札最能体现书者性情。笔记,遇事随记,只有内容,并无形式,不必预先设局,只为备忘,不计工拙,无需外人评判,故无挂碍。此类墨迹簠斋写得极为本真。幼年严格的基础训练,与后来自觉的选择追寻汇合,信手拈来,水到渠成。无论左右,皆在规矩之中,无意于佳乃佳,自然天成。以宋人“法度之外,妙理之中”形容,最为妥贴。从此视角,我们可以认识一个素面书法家。较于笔记,信札别有不同。首先,信函有格式,这就对书写形式有了规定;其二,受信者身份有别,要考虑书写恭谨与简便;其三,言事有别,家事、公事、文事、杂事也各有则。这些限制要求书者在行文、书体诸方面审慎用心,先有规划:与谁书,言何事,以何体。家书往往行楷,文字考释往往金石体,言文事复言其他往往间杂。又不尽然,有对特定受信者无论言何事,基本只用一体,或以一体为主;对晚后辈一般书写相对随意。簠斋信札中行书,大多淳厚流畅,受信人观后自然有质朴亲和之感觉。此类信札行书主要以颜书为主调,参以家传衣钵,兼合董、赵之神采风韵,偶用草法也中规入矩,不授人以卖弄之嫌,不劳人以猜释之累。此见簠斋诸事求义理、度人心之细微。
当然,民国版《簠斋尺牍》收入了簠斋60岁之后的大量行书信函,其中与鲍子年、王懿荣、韦卿、蔼翁、雨帆诸人书中不乏精彩可观之作,推测其书写风格在五十岁前后已基本成熟,并达到了相当高的完美程度。
可以认为,簠斋书法水平在中年已达到高峰,代表书体即以颜书为基调的楷行书和集众家之长的小行书,前者多见诸中堂、条幅、对联等固有传统形式的大幅书法,后者主要用于笔记手札和书函往来。新创金石糅合体则是晚年的事情了。
三
簠斋50岁后已定居潍县城内,不日捻军及太平天国诸事亦息。其间虽有接连丧妻与失子之痛,簠斋依旧潜心收藏考释,与金石之友的书翰往复探讨也日益频繁。由于大量考释隶定历代器物古文字,描摹其字形,又因与金石之友交流表述古文字形义之需,即要篆摹古文字之形状,又要以通用的楷或行笔记释文要义,为此两种书体长时间大量反复转换运用,从而使篆书和楷书之间的规范界限渐渐模糊起来。
首先,簠斋将部分楷书部首篆化,或可称为篆书部首的楷写。如系、竹、艹、ㄔ、止、斤、攵、食等。将部分楷书笔画的分势削弱,常见的如木、禾一类下撇捺化为斜长竖;作捺笔书者只有相当于隶书中波画,如走、人等字之捺笔,或因结字必须作捺笔者。减少钩、提等笔画的锋芒,使其更符合古籀笔意。既考虑到篆法规则,又兼顾隶之分势,较大程度保留楷书形态特征。总之,簠斋采取了强化楷书部首篆形,弱化楷书笔画分势的方法,意在尽量做到楷书笔画与篆写部首相契合。
行笔直落是簠斋的一贯主张,认为此法最见六朝笔意。簠斋新体,横笔一般写成左重右轻,是北魏刻石之笔意。捺笔取六朝之方劲、颜楷之丰泽合为一体,是最为典型的代表笔画。转折处正合簠斋之言,即同另起一笔,不是断开,只是换法。由横之收转启竖之始,横法转竖法耳。搭接处非篆之圆转,非隶之方折,形与楷之外角也不相同,只能用糅合之说形容。最具创意的是篆意部首中的特殊笔画,这种笔画非篆笔却要表现篆法部首,是楷书却要应合篆意新体的多元表达。非有对汉文字的深刻理解,非有对字体的产生嬗变了然于胸,非经切磋琢磨的反复实践,要达到如此境界,形成如此面目,决非可能。
日本著名篆刻家梅舒适所藏七言联“细改新诗须枕上,小留剧饮得花前”以及收藏家高建民藏七言联“网户饷鱼胜丙穴,旗亭送酒等郫筒”皆簠斋体之代表作品。前者清新典雅,神逸气闲。联语似自撰,簠斋有《敬宽书屋联抄》,其中诸多新句或成于枕上。后者古朴含蓄,笔道沉着古朴,如真有“无意佳乃佳”之作品,此作当之无愧,我认为这是两种审美取向的不同代表。
簠斋晚年书法新体形成的诸多因素中,最主要的是贯穿其终生的崇古情结。我认为,“古”包括古人之义理和古人之法度两个方面的内容。义理者,事物所在之本原规律也。天地自然之理“人虽做不到,而理自不可易也。后人所不知圣人之事有二:古文字其一,道理其一也”。簠斋早年即治理学,所考事物又必以理衡之。致吴云书又称:“上窥作文字之原,下集字学之大备。则传一己而不能久者,传古人而己亦必传矣。倘有能先我早成之者,正不必己出,而尚可乐助。”此处虽言字学,然作书学论亦无不可。由此,我们还可从中得出簠斋意欲自立标则的些许信息。对于新体的形成,簠斋并未言有意为之。相反认为“今之好古者皆喜新而好奇。喜新则反常,好奇则背正,而识见远于古矣”,明确不与无知古理而妄作新奇者为伍,显示了独与古人相往来的自信和自负。关于书写法度,簠斋力主“取法乎上。钟鼎隶篆皆可为师。六朝佳书,取其有篆隶笔法耳,非取奇貌,以怪样欺世”,我们确实未曾看到簠斋直接取法六朝书法的作品,但六朝书法所承载的篆隶笔意却迁移默化在他的新体之中。以上观点簠斋自言乃“五十后始见及此”,应该是解析其晚年书法新体形成的锁钥。
簠斋晚岁新体,历来称谓不一,有糅合体、金石体、簠斋体、金石糅合体、簠斋金石体诸谓。先师簠斋玄孙君藻先生在世以金文书法闻名,款书即以簠斋晚岁新体为之,自称款书为簠斋体。窃以为,古有颜体、柳体,今有舒同体、启功体,皆以体主名之。若此,即名“簠斋体”似无不可,何人所创,一目了然矣。
簠斋的书学思想与实践,涉及经史,金石考古,古文字研究,书法篆刻艺术诸领域。他穷毕生之精力藏古、鉴古、释古、传古,引经据典,融会贯通,阐发己见,著书立说,充分显示了他超人的学术能力和坚毅的意志品格。在此基础之上形成的簠斋体书法,是清代碑学思想体系下的探索实践,丰富了汉字书法的表现样式,值得肯定和研究。

(作者为山东省书协副主席、潍坊市书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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