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海监打造准“海岸警卫队”

7月2日上午8时许，中国海监南海巡航编队指挥船83船大副从船头取下锚头，意味着编队演练正式拉开帷幕。随后中国海监83、84、66、71四艘船从永暑礁锚地缓缓驶出。此刻，永暑礁海域乌云滚漉大雨将至。巡航编队的四艘船则排列成方阵，欲乘风破浪。

今年以来，主权争议，渔业资源、石油资源、航道安全、外军抵近侦察等问题在三大海域频频出现，黄岩岛对峙更使得南海局势迅速升温，也打破了中国海监定期巡航频次的平衡。仅在南海，去年巡航次数达到37次，此前为每年例行13次巡航。一位中国海监官员向《凤凰周刊》记者解释说，巡航頻次主要与舰船数量有关，但同时亦表明南海局势的紧张程度。

该官员透露，一项更为庞大的中国海监造舰计划正在酝酿，未来海监三大海域巡航舰队的频次会更加密集。与此同时，国家正在加快准军事化步伐，海监已被列为国家核心安全力量。

加速升级装备，巡航重心南移

中国海监分别于1998年、2008年启动两期造船计划，陆续装备了数艘千吨级执法船，但目前海监北海总队、东海总队、南海总队所配备的海上执法船，一半属于20世纪70年代装备的船只，吨位小、数量少，已无法有效履行日趋复杂的巡航维权任务。

按照海洋局“十二五”规划要求，海监舰船装备数量达到360艘，飞机达到16架。2010年由地方省区立项建造36艘舰船、54艘快艇。但即使这些舰艇全部入役，仍无法满足规划中每千平方公里海域内配备一艘的要求。

据称，酝酿中的装备升级计划已替代此前海洋局“十二五”规划，该计划被定位为全面升级海监装备，以应对中国海洋特别是南海维权的需要。新的装备升级计划比海洋局“十二五”规划要庞大得多。上述官员告诉本刊记者，当时考虑到国家资金保障情况量力而行，立足于基本能有保证，目标比较保守。“随着海上维权形势的演变，国家越来越重视这一块，这个目标显然偏低。”

该计划旨在搭建海洋卫星、北斗导航卫星为主的天基;续航能力超过4小时以上的远程飞机为主的空基;自持力大、高航速的海监船为主的海基;数字化通信传输为主的岸基的立体化巡航执法系统。

据了解，新一代轻型海监船应具备30节左右的高航速，以便在突发事件后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控制、处理事态;大、中型执法船最高航速应达到25节左右，在经济航速下应具备至少4500海里的续航能力，具备实现全海域巡航的能力。

此外，海监还将购进一大批包括搜索、水下监视、电子干扰、电子对抗、水下机器人、强声强光、远距离锁定目标及高清晰度的取证摄录系统的先进执法装备，使海监执法船具备了对大部分目标有效侦察、跟踪、监测和处置的能力。

“南海管辖海域最大，矛盾最集中，是下一步巡航的重点，包括特种舰船都会向南海倾斜。”据国家海洋局相关人士介绍，此前东海总队力量略显强势，原因是东海是第一个实行定期巡航的海域。

而今，海监巡航的重心正在南移。通过长期保持执法船巡航，对岛礁区域进行监控，包括雷达搜索、夜间高强度探照灯，另外还有船载执法艇直接监控和船载直升机空中监控，已经实现了南海岛礁24小时值守

目前三大海域千吨以上的大型海监船舶数量差别不大，管理任务较为均衡，只是侧重不同。南海总队的舰艇数量为26艘，其中超过4000吨级的2艘，旗舰舷号“83”，东海总队的舰艇数量28艘，其中超过3000吨级的3艘，旗舰舷号“50”，北海总队包括旗舰“19”在内的舰艇数量是29艘，其中超过4000吨级的2艘。总体而言，海监巡航舰队千吨级以上的舰船超过30艘。

海监舰船的旗舰有两个概念，一是吨位最大，二是吨位比较大、性能最好。现在旗舰一般指后者，尽管北海总队的舰船数量最多，在舰船吨位上占优，但因其巡航范围有限，故舰船的航速略逊于南海和东海。

根据海监总队的规划，未来三个海区的力量可以统一调配，若南海有需要，北海、东海都可以借调。此次黄岩岛对峙期间，北海总队的“17”船第一时间赶到，完成了跨区域统一调配指挥的演练。

对于新计划对南海的倾斜达到何种程度，海监官员未透露更多详情。不过该官员表示，入役装备主要集中在大型船舶，续航能力强的中远程大型飞机，马力大、速度快、不怕撞的特种船。“增加多少看情况，特种船是重要的方向。”

海监、渔政渐成维权主力

国家海洋局新闻办表示，近两年，除军事测量、间谍船及可疑船只驶入中国管辖海域抵近侦察和非法测绘外，在黄海和东海最突出的是渔业冲突。

因中国海军力量不断壮大，周边国家表现出一定的紧迫感和敌视，纷纷在争议海域采取先行占领、先行开发的办法进行对抗，加剧了中国在争议海域的威权执法难度。

海监总队的知情人士告诉本刊记者"海监几艘船常常面对对方几十艘船（最多的时候达30艘），除了作业护航，还要和它们周旋，难度很大。海监总队提供的资料显示，海监在南海进行维权执法时曾遭遇马来西亚军机超低空盘旋喊话，甚至打开攻击系统;也曾碰上越南岛礁上的守卫部队打开枪衣，用重机枪瞄准威胁。

外国侵权船只、干扰船只为阻止中国海监船维权执法，有时会带着大的漂浮物、网具，试图撞毁海监船只或迫使其抛锚，甚至准备大量生石灰释放烟雾，还有准备派特工强行登船的企图。

与海监遭遇对峙周旋不同的是，渔政维权执法遭遇的险情主要表现为撞船。渔政311船进入渔政执法船序列后，撞船情况略有缓解。该船原是海军南海舰队“南救503”船，2006年底退役划归渔政，是中国最大的渔政船。

继海监完成了对钓鱼岛海域最大规模的维权执法巡航后，中国渔政执法船步海监后尘，高频率、不定期对该海域进行巡航维权。

“能走出去维权执法的海上力量集中在海监、渔政海事、海警和海关。海军过于敏感和强硬，真正处于一线维权的其实是海监和渔政。”国家海洋局一位不具名人士表示，除了近期渔政船在专属经济区及争议海域加强渔业资源管理与护渔外，海洋维权的绝大部分任务由中国海监总队执行。有迹象表明，中国海监船和渔政船组成的编队适时起航赴南海我国主张管辖海域维权执法，常态化巡航双主力配置明显。

目前，中国海洋在管理结构上呈“五龙治海”局面。海上执法权被海监，渔政、海关、海事、海警五大部门“分而食之”。早在2005年“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汪品先院士就提出“建立统一的海洋统筹协调机构，理顺当前各涉海部门在海上各自为政的局面，确保海上通道安全、维护海域清洁、反恐反海盗、打击走私和偷渡、海上人命救助、国家渔业资源保护”的建议。这被视为是中国统一整合海上执法力量的信号，但这个由国务院领导挂帅、各界期待的“海洋委”统率机构，在热炒了一阵子后，没有了动静。

其实，对于海上执法力量整合，“五大部门”存在共识，用海监官员的话说是“大势所趋，是早晚的事儿”。但“谁整合谁，以谁为整合主体”成为方案落实的关键：第一步海监和渔政，第二步把海事拉进来，第三步把海警和海关拉进来的整合方案多有讨论。

在整合方案上，“五大海上执法力量”各有盘算：渔政和海事都认为不应该整合，海关则无所谓，海警则想整合到强势的公安部麾下，海监则更希望统一到国家海洋局。因涉及交通部海事局、农业部渔政局、公安部边防局、中国海关缉私局等强势部委及分管的中央领导，掣肘因素太多，整合方案不再被提及。历次整合海上执法力量的方案均没有了下文，令國家海洋局“很无奈”。

自上而下的整合在现行体制下短期内难以实现，而三大海域的对外维权又极为紧迫。于是，更为现实的考虑是尝试自下而上的合作与整合。

其中，海监与渔政的合作始于2002年。当时渔政很弱小，南海、黄海的护渔行动中发现，复杂的对外执法维权状况无法独自处理，必须依托海监的支持，于是寻求与海监合作。“联合协作使得对外执法维权的整体实力提升，减少了内耗。”海监总队的一位官员如此表示。近10年的合作表明，平台共享、力量集成、装备共享在维权过程中优势明显。

据了解，目前沿海11省市区中，除河北、上海、天津、广西外，7个沿海省区的海监与渔业已经在业务层面整合在一起了。对外名称为某某海洋与渔业执法总队。双方合署办公，下设海监处、渔业处、装备处、指挥处、财务处等办公处室。

此外，对外维权形成统一的力量亦有现实的考虑。国外的平行机构对与中国的海上维权执法机构的合作交流感到很别扭，不知道该对着谁，只能分别与海监谈执法合作，与渔政谈渔业协作，与海事谈海上搜救合作，与海警谈禁毒、缉私、人口贩卖的国际合作。

“非军非警”更灵活

一直以来，中国海监海上维权执法极为低调，这使得外界很少知道这支神秘的海上力量，有时甚至被误认为保安。即使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渔政如今也“抢了不少风头”。

“马来西亚、日本、越南说海监飞机是军机;美国、马来西亚说海监船是军船，日本说是科学调查船。”中国海监总队党委书记、常务副总队长孙书贤向《凤凰周刊》记者介绍，美国、马来西亚口中的中国军机、军船，一般指的是中国海监的飞机和舰船。

不久前，军事专家罗援呼吁组建海岸警卫队应对三大海域的维权，中国驻俄罗斯前少将武官王海运更是建议直接由海军抽调装备人员组建海岸警卫队。

对此，孙书贤表示，海监加强“准军事化”建设将为中国在处置争议海域问题方面赢得缓冲时间。但他更愿意称其为“非军非警”机制。在他看来，在这种机制下与海军密切协同更有优势，目的在于保证不吃亏。“在争议海域不管问题大小、程度轻重，如果出动海军舰艇，将会给外交带来被动。”

近两年来，中国海监加快步伐，到国防大学、海军指挥学院、海军士官学院进行军事化训练培训、接收海军退役军官及舰艇。此外，海监也与海军保持高效的沟通联络。

事实上，海监的前身是1964年海军代管海洋局时成立的海军南海、东海、北海各舰队的海洋调查船队，因此实行准军事化管理，军事建队、军事强队的传统继承了下来。迄令无论海军退役舰艇还是海军退役人员，列装和加人海监总队成为首选。2008年海监总队成立10周年时，曾主动申请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预备役。

在孙书贤看来，在争议海域维权执法斗争中，海监执法人员具备一定的军事素质，正确运用监视与控制、示警与驱离、执法与自卫等方式手段，成为掌握维权执法斗争主动权的关键。他表示，“如能获准加入海军预备役部队，将有利于加强海监装备。”尽管目前这一申请尚未得到批准，但这并不影响海监与海军的紧密协同。

不过，与周边国家早已实现了海上执法力量的“准军事化”相比，中国海监力量在船舶吨位、武器配备、人员军事素质、对峙经验等方面都存在诸多不足。

日本海上保安厅拥有各型舰船520余艘、飞机70余架，其中3000吨以上的大型舰达到11艘。韩国海洋警察厅拥有各型警备舰艇260余艘，其中1000吨以上的警备舰艇达到13艘，并计划陆续新建列装8艘千吨新舰。

中国海监船上配备的只有手枪、步枪、轻机枪等只能自卫的轻型武器，难以有效保障安全和执法。有海监官员说，一旦发生海上对峙或武装冲突，中方有可能处于被动，从而丧失对争议海域的实际控制能力。

据了解，海监新装备升级计划不排除进一步武装海监船，不过，“给海监装备重武器比较敏感”。有海监官员私下透露，毕竟重武器一发就致命，但在不使用武力政策下它的作用有限。孙书贤亦表示，要始终保持军事威慑，若周边国家对国家政府（海监）公务船动武，必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编辑 漆菲 美编 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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