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部自然生态与儿童文学文体发展
从我国西部儿童文学已经取得的创作实绩看,在所有西部生态与西部儿童文学的关系中,“西部自然”可以说是价值关联最密切的一个维度。其主要原因是比之西部儿童文学与其他西部生态的意义互动与艺术再现,自然领域的文学创作表现得最充分,生成的文学内涵最丰富,凝练的文学精神也最核心与显豁,最足以彰显“中国西部儿童文学”的艺术成就。中国西部儿童文学的生命特质在最本质的意义上体现为一种“西部精神”,“西部精神”的具体内涵又由多个价值维度所构造,而在这其中,“自然精神”是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部分。形成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首要原因基于西部独特的自然环境条件,其次是儿童文学自身的特殊性,具体说是它的“自然性”,即它与自然天然具有的精神关联,或曰自然作为它的生命基因所形成的天赋的文学性要义,使得其在外界自然条件一旦支持的情形下,便形成了主客观高度统一、共鸣对话的积极文学效应。
西部自然生态与儿童文学的关系是一个充满了无限张力,意义空间相当开阔的问题领域。尤其当今天生态、环境危机已成为全球范围内所瞩目的地球焦点问题之时,儿童文学的生态议题便具有了更加指向现实与未来的深远意义。跨越十二省份的西部地区自然资源优越而丰厚。从大西南到大西北,气候与地貌区别性特征显著,自然层次分明,表现各异。草原、高原、丛林、沙漠、雪山,各类富有特殊魅力特征的自然资源全部存在于西部。可以说,西部自然资源为儿童文学的发展提供了广阔的表现领域与想象空间。西部自然资源自身独特的美学价值与儿童文学特殊的审美诉求有奇异的暗合。这二者间深层的关系如果能够得到深入的挖掘,对中国西部儿童文学的未来建设与西部自然资源的形态再现与利用都能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
作家所身居的自然地理环境与文学活动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复杂的一个研究课题,它之于该地域文学的影响是整体的、系统的。考察中国西部自然生态与儿童文学发展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从多个维度进入,如儿童文学“自然观”的开拓,特殊题材领域的建构等。那么,西部儿童文学的自然性之于文本具体艺术特征上的影响又是怎样的?有无形成明显的西部特征?在对西部儿童文学“自然精神”的梳理与研究中,一个很重要的文学命题扑入了我们的眼帘,即“自然书写”与“儿童文学文体”发展的关联性。通过对大量有趣的文学现象的观察,我们已经深刻地感悟与发现了这二者间密切的互动关联。“自然书写”的确显著地影响到文体生成与意义建构的可能性,而“文体”特征及其艺术内涵也的确强烈地表现出与“自然书写”价值呈现的默契性与配合力。这二者间良性的互动关联为我们打开了一种艺术通路,启迪我们思考:自然背景进入作家创作机制,会影响到具体文体生成的可能,这里有规律可循吗?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自然进入儿童文学这一特殊的文类后,对哪些文体的影响更显著,或者说与哪些文体的美学气质更契合?从理论分析以及对西部儿童文学发展现状的概括总结,我们得出其影响性显著的几类文体。
一、西部自然与儿童散文的“精神”对应性
儿童散文在儿童文学各文体中不占有中心位置,甚至是边缘的。因为从这一文体的艺术特质及文学性构成要素看,其与儿童关联的难度较大,也就是说,由于缺少故事性及幻想性等因素,散文之于儿童接受的可能性更小。这一现状奠定了散文在儿童文学中的基本地位。但从另一方面看,散文恰恰独具了为其他文体所不具备的艺术属性,在儿童文学的一隅可以独放异彩。比如语言、形式与结构的特征,真实性与情感性、自然性与日常性等,使得散文具备了与自然对话,与读者对话的普适性。
一方面是散文的边缘地位,一方面散文又为儿童文学作家提供了特殊的艺术空间,这二者的矛盾统一需要特殊的契机才能被打通。纵观西部儿童文学的发展,散文的成就是独树一帜的,西部儿童文学作家以散文获得的地位在全国都具有典型性。以云南作家吴然为例,他以散文多次获得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他有多篇作品被选入各种版本的小学语文教科书中,他是作品入选率最多的作家之一。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就了我国当代儿童文学史上如此重要的一位儿童散文作家?我们不得不考虑地域因素。吴然自己也谈过,他写的是短小、牧歌式的抒情之作,他在捕捉云南大地神秘的气息,他在歌唱大自然。[1]很显然,是云南特殊的自然风光与人文气息氤氲了吴然散文的艺术灵气。再加之他所秉持的一颗明净的童真心灵,自然与童年便在他的散文中被艺术地化合了,其效果便是我们在童年的视域中看到了云南的自然风光。这些自然景象吴然是用艺术之笔一点一点精心打造出来的,是一个意象与一个意象的链接效应,是一个个自然意象群的建构过程,这是吴然长期潜心创作的结晶。
自然在吴然的散文中显然不是平面的存在,已然浸透了作家的情感与艺术之思。吴然散文中自然的“意象”感相当强烈,仅从他呈现出的众多自然现象的名称就可略见一斑。“太阳鸟”“凤凰花”是很典型的意象。作家一再感叹,从太阳鸟身上,他看到了热烈、快乐的生活,他找到了大自然里的各种颜色,他在发问,为什么太阳鸟会有这么多的颜色?那自然是因为太阳给它们的,如果没有太阳,我们又怎么能看到这么多好看的颜色呢?作家对鸟的情感性描摹就在对太阳意义的解析中,自然生命彼此间内在的照亮为吴然提供了充裕的散文情绪,激励着他不断用美丽的词汇与透明的情感去为这些自然存在在文章打造“造型”。
“我不知道它為什么叫凤凰花。是因为它红得像一树燃烧的火把,从火光中会升起凤凰吗?我不知道。我只听姨妈说,太阳越晒,凤凰花越红。凤凰花是非常喜欢太阳的。”[2]朝向太阳是云南众多植物的一种生命特性,吴然对这一自然情结的赞叹与解析也最充分。“风雨花”也是吴然特别钟爱的,它代表了自然原初的气质与精神,它身上叠加了众多自然现象给予的力的美。云南有如此多的花,各式各样的花,吴然有写不完的花。他写下了静谧柔婉的“月光花”,绚丽夺目的“太阳花”,自然朴素的“叶子花”,浓烈奔放的“火把花”……花的意象遍布在吴然的散文中,对它们并列铺陈的再现也只能通过散文实现,离开散文,作家的确无力去彰显这样大批量系统的自然现象。同样,吴然也写了多姿多彩的水的意象。这里有“万花溪”,那是花娃娃们的溪滩;有“彩霞溪”,天空与溪水交相辉映;有“玉带河”,那是河的形态的极致,它婉转流淌了一千多年;有“鸣莺河”,水中缠绕着黄莺美丽的歌声;有“珍珠雨”,它是闪亮的、淡蓝色的雨珠;有“珍珠泉”,它是深绿的水与珍珠般水泡的合体;而“蝴蝶泉”,它永远涌动的是一个美丽的爱情传说……如此清新艳丽的自然,容不得吴然有一丝的懈怠去放下他手中的文字,只有一行行与一篇篇的书写,才能释放他心中所积压的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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